二
馬爾多來到街上，向馬路對面走去，馬路的對面是一個小小的菜市場，市場旁邊有一所幼兒園。幼兒園的鐵門緊閉著，透過圍欄，可以看到里面一個小小的游樂場。一群小朋友正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滑滑梯，還有的在騎木馬、壓蹺蹺板。馬爾多扒著門，貪婪地看著那幫孩子?；莅l(fā)出銳利的響聲，是淘氣的孩子故意摩擦鞋底所致。兩棵楊樹中間拴著一架藤床，藤床上沒有人，在風(fēng)的吹拂下，緩緩地蕩來蕩去。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涌上了馬爾多的心頭，他看見女教師正背對著他，往天井中央的鐵絲上晾曬剛剛洗好的一盆衣物。他突然把頭從柵欄中間的空隙里鉆了進去，然后側(cè)著身子像蚯蚓一樣一點一點地蠕動著，直到整個身體進入幼兒園里。他的雙腳剛在幼兒園的磚地上站穩(wěn)，就飛快地向滑梯跑去。他搶在幾個小孩子前面登上梯頂，然后雙腿并攏，閉上眼睛滑了下去，他的身后響起孩子們的尖叫和哭聲。馬爾多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穿著黑色超短裙的女教師，正滿臉慍怒地看著他。在看到這個姑娘動人的容顏之前，馬爾多先看到的是一雙修長的腿和黑色短裙里面隱約可見的小巧玲瓏的粉紅色內(nèi)褲。
馬爾多從地上爬起來，不好意思地拍打著身上的土，“對不起。”“你不要說對不起，”姑娘說，“對這類話我已經(jīng)聽得太多了。”
“我只是想溜滑梯，沒有別的目的。”馬爾多怕姑娘把他當(dāng)成壞人。
“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行為已經(jīng)太過分。很多人都想進到院子里來，可是他們都沒有你這么大膽和放肆。他們只能在柵欄門前，含著艷羨的神情往里觀望，就像你在進來之前。”
馬爾多突然想到了什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進這里來自然有我的目的，你這樣對待一位客人，顯然是不妥當(dāng)?shù)摹?rdquo;
“目的？”姑娘吃驚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并且環(huán)視了一下旁邊的孩子們，“他居然說他有自己的目的，我們不妨來聽一聽他有什么目的，大灰狼闖進羊群里，能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大灰狼，”馬爾多正色道，“我是人口普查員。”
“人口普查員？”姑娘睜大眼睛，“聽上去冠冕堂皇得很，可是你有什么證據(jù)呢？”
“證據(jù)就在這里，”馬爾多舉起胸前的小牌子，遞到姑娘的眼前，“看清楚一點。”
姑娘認(rèn)真地看了看牌子上的內(nèi)容，口氣有些緩和，但依然不軟不硬，“可是，即使你是人口普查員，就有權(quán)力從柵欄門里鉆進來，而且混在小朋友中間溜滑梯嗎？”
“我爭辯不過你，”馬爾多似乎氣餒了，“這是我的不對，可是你應(yīng)該理解我對工作迫切的心情。”
姑娘看到馬爾多這樣誠懇，就消了氣，“我愿意理解你，你和我一樣都屬于那種對工作極其認(rèn)真的人，我也曾經(jīng)為了保護孩子們不受傷害，從墻上滾下來。說起那件事，話就長了。我本來想原原本本地說給你聽，可是為了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我就不說了?，F(xiàn)在，我接受您的普查，人口普查員先生。”
“謝謝您，”馬爾多不由得難為情起來，“可是，我并不負(fù)責(zé)幼兒園的普查，我負(fù)責(zé)一個叫虛址村的地方。”
